心理导读:这些“奶嘴男”也好,“僵尸男”也罢,看似两个极端,本质上却殊途同归,无一例外都是缺少“青春期”所致,我这里所指的“青春期”不是生理上的“青春期”,更多指的是心理上的“青春期”。我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对“青春期”的恐惧和排斥导致了上述“奶嘴男”和“僵尸男”的大行其道。 ——www.tspsy.com
案例分析:中国男人没有青春期?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沉寂多年的电视相亲节目一夜之间又火了起来。打开电视,各大卫视黄金时间都无一例外重复着同样一个声音,同样一幅画面:主持人在大声宣布“请灭灯”,然后就是一群打扮入时,风骚入骨的美女像主考官一样站成一排,决定着前来面试的那位男嘉宾的“生死”。碰巧,我原先在电视台工作时的一批老部下,不论男女,也无一例外都成了“媒婆”,整天出入各种婚介中心,在做各种相亲节目。最后搞得我也不能免俗,被拉去南方某电视台做了回专家,反倒大开眼界。
“奶嘴男”、“僵尸男”为何频现相亲节目中?
以前坐在电视机旁看相亲,我关注的多是“灭绝师太”(因某些女嘉宾专爱“灭灯”,说话很“绝”获得此项殊荣),此次亲临现场,反倒是那些前来相亲的男嘉宾引起了我的诸多感触。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过于凑巧,闪亮登场的那些男士们普遍给我一种印象:就是缺乏魅力,不是说他们都长得不帅,而是觉得他们都呆头呆脑的:不是像老气横秋的半老头子,就是像奶瓶没扔的毛头小孩。一个30岁自称是IT精英的男人,头发都掉光了,身材膨胀的像吹起的气球,给人感觉30岁的人生早已提速到了50岁。这位仁兄坦承,平时除了趴在电脑旁边,基本上没啥其他爱好,也不想在业余时间浪费太多时间,来这里相亲,就是为了找个老婆过日子,很实在,结果被现场几位牙尖嘴利的美女讥讽为“不懂生活乐趣”;还有一位28岁的海归,说话基本要靠旁边的妈妈来提示,感觉人际交往存有一定的障碍,甚至轮到他向美女们提问时,也鸦雀无声,全由妈妈来代劳,以至于现场我不得不提出如下疑问:是他来相亲还是他妈妈来相亲?
节目录像空隙,跟女嘉宾聊天,她们当中有不少都“久经沙场”至今仍“坚贞不屈”,问她们感觉如何?全都摇头,一位相貌不俗的女硕士生直言:现在来征婚的男嘉宾,要么就跟僵尸片里走出来的一样死气沉沉,没点活力,要么就像个超龄男童,还没断奶。
女硕士生的这番奇谈怪论差点没让我笑趴下,后来节目组的负责人也告诉我,相亲节目来报名的不少,但优秀者很少,尤其是前来寻找另一半的众多男士,不是太“呆”,就是太“木”,要不就是太“奶”,太“面”,相亲的成功率非常不理想,节目组本来是想给这些“剩男剩女”们缔结良缘,结果一些优质的“剩女”表示,宁肯坐以待“币”(找个有钱人),也绝不让他们乱中“娶剩”。
末了,这位负责人慨叹:现在的中国男人怎么了?不是“奶嘴男”,就是“僵尸男”,要想找几位素质好、品位高、会表达、懂情趣的怎么就比中国足球进世界杯决赛还难?
后来,我逐渐发现,何止是相亲节目,在日常的恋爱交往当中,“奶嘴男”和“僵尸男”也屡见不鲜的,最近某大型婚恋机构的一项调查显示:70%处在恋爱阶段的未婚女性对男友“不太满意”,其中最不满的几条分别是:“性格软弱”、“没有担待”、“不会表达”,“不懂浪漫”。
我的看法,这些“奶嘴男”也好,“僵尸男”也罢,看似两个极端,本质上却殊途同归,无一例外都是缺少“青春期”所致,我这里所指的“青春期”不是生理上的“青春期”,更多指的是心理上的“青春期”。我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对“青春期”的恐惧和排斥导致了上述“奶嘴男”和“僵尸男”的大行其道。
中国传统文化带有很强的“身体化”倾向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你在危言耸听,中国的传统文化难道真如你所言?那我们就从中国传统文化对“人”的定义说起吧。
中国历来对“人”的定义,从来就不是孤零零地把人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存在,而是把他纳入到一个特定的人伦关系中。这个定义就是《中庸》中所说的“仁者,人也”,所谓“仁”乃“人”字旁加一个“二”字,也就是说只有在“二人关系”中,才可以给一个人下定义。在儒家看来,这“二人关系”包括:君臣、父子、夫妻、朋友。再往后,“二人关系”又逐步上升到集体、党派、国家、民族。所以,有人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是集体意识,而不是个人意识。个人只有融入到集体中才是社会的一员,才能体现自身的价值。小时候,看各种各样的国产老片,里面的主人公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终于找到组织了!”,而“组织”对迷途知返的“中间人士”也常常作出如下结论:“你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中国传统文化这种对集体意识的弘扬,必然导致对个人意识的忽略。读中国历朝历代的文献著作,你几乎找不到关于“人格”“灵魂”“个体”等方面的论述,反倒倾向于将个体设计为一个“身”,“由吾之身,及人之身”个人的精神状态,须由他人来界定,这也是符合儒家关于“仁者,人也”的定义。
其实,在汉语中,“身”的定义除了指称自己,还包括人生、生命。比如人的一生就用“终身”来形容,儒家对士大夫的理想要求则是“安身立命”。推而广之,中国人对“身”的这种运用在日常生活中俯拾皆是:比如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叫“出身”,家庭财富叫“身家”,一个人的地位和价值叫“身价”,生存状态明显改善叫“翻身”,为了某种理想奉献自己叫“献身”,如果献出的是自己的生命则是“舍身取义”或叫“杀身成仁”。
即便在为人处世当中,对“身”的强调也是屡见不鲜。假如一个人在社会上无法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叫“身不由己”,为了保护自己,只好“明哲保身”,倘若连自己都保不住,那就是“自身难保”,搞不好还要赔上“身家性命”,到时,那就永世不得“翻身”。因此,中国传统文化就带有很强的“身体化”倾向。这种身体化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 “吃饭”和“安身”成了中国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大追求。
或者说,只要这两样满足了,就无可无不可了,至于什么精神、情感、信仰似乎都无所谓了。而“吃饭”和“安身”似乎又相辅相成、彼此照应的。孔子很早就说过,“民以食为天”,中国人见面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吃了吗?”,找工作有时候也被说成是“混口饭吃”,在一个单位混得好叫“吃得开”,如果日子过不下去了叫“揭不开锅”,朋友之间交往最重要的方式就是“请客吃饭”。中国文化的现世取向,使人把生存的意向集中在世俗中,这种彻底的“现实主义”是导致中国文化重“身”不重“心”的深层原因。中国人没有世俗生活之外的“超越意识”,缺乏“终极关怀”,一切以“身”的安顿为依归,造成“有一口饭吃就行”的极端世俗化的人生态度。
2. 只注重对身体的“照顾”,不注重对个性的“培养”。
在中国,老百姓的生活意向,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吃”,一个“养”。“吃”是为了“养”,要做到“养好”,就必须先“吃好”。核心都是为了“保重身体”,在父母对儿女的抚养中,这点表现得尤为明显。比如对孩子的吃穿住行都很小心在意,哪怕生了点小病也焦虑万分,但对孩子真实的内心感受很少关注,至于说培养孩子的个性更无从谈起。
3. 同时还导致整个中国文化弥漫着很浓厚的“口腔化倾向”。
由于中国人在生存状态、家庭关系、人际交往中过分看重“吃”的作用,由此,孙隆基先生认为:“整个中国文化弥漫着很浓厚的口腔化倾向。”所谓“口腔化”原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当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弗洛伊德曾经把人的成长阶段分成若干重要阶段,其中“口腔阶段”是初生婴儿经历的阶段,因为他整个生存的意向都集中在口欲的满足之上,要靠吸吮母亲的乳房来获取营养。所以,中国的上一代对下一代的教育中,总是隐含着把对方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儿童的倾向。所以,谈到中国的“性教育”,很多这方面专家都慨叹,我们的父母永远在“性”上讳莫如深,除了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跟子女表达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中国的上一代永远倾向于把下一代当成不懂事,“没开化”的儿童,总觉得他们还小。只好任由下一代自个儿在黑暗中“摸索”了。
说到这里,有读者又要问了,为什么我们从不鼓励孩子的独立,反倒刻意延长孩子的童年状态?这里有着深层的历史文化心理,其中一条就是对老年人的过分依赖和倚重。
本来,尊重老人是一个社会的美德,但尊重不等于依赖,在世界各国的历史文化中,恐怕没有哪种文化像中国文化这样甘愿在老年人的庇护下成长。在中国人眼中,年龄越大越有权威,越有德行,也越值得倚重。老百姓平时爱讲的一句话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80后出现很多“啃老族”也是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当靠山。中国历代统治者都提倡孝道,孝道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对父母无条件的遵从。所以,孩子永远长不大,未尝不是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过份顺从”造成的。听话听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盲从,就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中国男人大多数是没有“青春期”的
中国男人为什么大多不浪漫?没个性?因为中国男人大多数是没有“青春期”的,一方面我们的长辈总是希望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他们跟前听话的乖孩子。另一方面我们又怕孩子学坏,怕孩子早恋,怕孩子太过叛逆,巴不得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或者“跑步进入三十岁”,就跟我们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直接过度到社会主义社会、甚至想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一样。我们害怕资本主义。我们同样害怕青春期。所以我们的文化总是栽培出听话的孩子,喜欢老实人,少年老成是对一个年轻男子最好的评价。
与那些长不大的“奶嘴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活中也有些男人是从来没有年轻过的。他没穿过牛仔裤,没穿过球鞋,没试过反叛,其至没长过一颗暗疮。他们二十岁的时候,样子已经老成得像人家四十岁。当他们与同龄的朋友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他是他朋友的爸爸,跟年轻的女孩子走在一块,也容易被误认为是“老夫少妻”,其实他只不过比她大两三岁而已。
儿童化和老年化,表面上似乎是相互抗拒的两个极端,实际上确实相互配合前后呼应的,它们的共同敌人只有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年。
少年本来是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黄金时代之一。也是一个人最有活力、最富朝气,思维最活跃,外形最可人的阶段。伟大的文豪歌德曾经如此动情地说过“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可是我们的少年阶段,也就是我们的青春期,却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最想回避的时期。为什么?这个时期最危险、最不稳定,最容易出事。这个时期的孩子性意识一下子苏醒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对性是最不宽容的。所谓“万恶淫为首”,这构成了中国人“文化潜意识”的又一个重要内容。在性方面我们的联想也是最丰富,对此,鲁迅先生有过这样一段精妙的论述:“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飞跃。”搞得我们就像一个残疾的丈夫总防着他美丽的妻子要红杏出墙一样的防着青春期的孩子。
在心理学中,人格是经常提到的一个词,那么究竟什么是人格呢?人格也称个性,这个概念源于希腊语Persona,原来主要是指演员在舞台上戴的面具,类似于中国京剧中的脸谱,后来心理学借用这个术语用来说明:在人生的大舞台上,人也会根据社会角色的不同来换面具,这些面具就是人格的外在表现。面具后面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真我,即真实的人格,它可能和外在的面具截然不同。进一步来讲,人格是指一个人整体的精神面貌,是具有一定倾向性的和比较稳定的心理特征的总和。
所谓从小到大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往往在参加工作以后,也是单位的“好男人”,结婚以后,还是家庭的“好丈夫”。但这种“好”不是真“好”,而是做出来的“好”,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来自父母,是被父母“管”出来,“逼”出来的,是为了迎合父母的需要打造出来的。这种“好”,缺乏内在的“幸福感”,也缺乏“快乐”的高峰体验,太乖的孩子,太好的男人,通常会让女人产生一种不满足感:那就是缺少激情,缺少让她爱起来的冲动。因为他不够热烈,不够有棱角,不够“坏”。
过去我们都把女孩子最想嫁的如意郎君称之为“白马王子”。为什么冠以“白马王子”这个称号?王子是指他的地位高贵,有财力、有实力,所谓“白马王子”从字面上解读就是骑着白马呼啸而来的王子,那是多么英姿飒爽、孔武有力啊。那是一种青春的气息,那也是一种英雄的气概!可是我们大多数父母所喜欢的乖孩子是成不了这种“白马王子”的,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的文化只有童年,没有少年,我们的少年时光是在学校写不完的作业、父母无休止的督促中度过的,这样培养出的孩子,不是孝子,而是顺子。试问这样没特点、没个性、没脾气、没味道的男人又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真我的风采”?他们就像沉睡在埃及金字塔墓穴中的木乃伊,毫无生气,也全无斗志。
难怪在相亲节目中,他们总是无一例外被众多美女所淘汰,所嘲笑。他们似乎只为父母而生,不懂为自己而活,只为结婚而结婚,不懂情为何物,他们自我极度被矮化,性情极度被压抑,他们是一种木乃伊式的人格(类似前面提到的“僵尸男”)。某种程度上,去年在一些相亲节目中出现的“毒舌女”、“拜金女”,都是这些木乃伊式的男人给逼出来的。因为他们既无男子气概,也无绅士风度,更缺少让女孩子所迷恋的各种魅力,没办法,女人在他们身上找不到可以寄托的情感,只好寄托在豪宅和宝马车上了。所以,现在“宝马王子”受欢迎程度超过了“白马王子”,不是“白马王子”不好,而是找不着。
写在后面:
近些年从事情感咨询,感觉婚外恋出现了一个明显变化的趋势,那就是年过50的中老年男子的外遇越来越多,而这些晚节不保的丈夫们都普遍让人大跌眼镜。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不是恶习难改的老牌“花花公子”,反倒是妻子眼中的模范丈夫,儿女心中的优秀父亲。那为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呢?除了社会风气的不良影响之外,他们大都是错失青春期的好孩子,从小为父母而活,婚后,为妻子儿女而活,到了后半生,突然之间“大彻大悟”,意识到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曾经收到一个50多岁中年女性的来信,她说她的丈夫居然跟他当年的初恋情人又走在了一起,她伤心欲绝,在通信中,我得知,她丈夫在“奸情暴露”之后狠狠地扔下来了这样一段话:“我都56岁了,一直以来,我就没自己活过,高中那会我跟她悄悄好上了,我妈知道后硬说我早恋,会影响考大学,为了不忤逆她老人家,我只好忍痛割爱。工作以后,我的恋爱,我的婚姻也是她一手包办,连你嫁给我都是她安排的,其实我开始并不喜欢你,可我是孝子,我怕我妈生气。这么多年来,我活的很压抑,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自己,现在好了,我妈走了,老天让我重又遇到了她,她也过得不幸福,我觉得这回得为自己活一回了!我不想到死了才遗憾”。
说穿了,这个老男人其实就是在“补课”,把他母亲给毁掉的“青春期”那一课补回来,可见,青春期是我们每一个人无法回避的正常阶段,如果人为地被扼杀,它并不会真的“死翘翘”,反倒会隐藏起来。所以有时候我们遇到那种一把岁数“青春”才突然“复活”的老男人,那是因为,他们在成长阶段备受压抑,他们没有“青春期”,他们要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
(文/曾子航 心理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