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导读:艾瑞克森是一位不寻常的督导,他的指导就像他的治疗,根植在不直击要害的常识性作法。他身为督导的技术,就像他身为治疗师和老师的技术,一样是绝无仅有。 ---www.tspsy.com
催眠大师艾瑞克森的智慧
艾瑞克森是一位不寻常的督导,他的指导就像他的治疗,根植在不直击要害的常识性作法。他身为督导的技术,就像他身为治疗师和老师的技术,一样是绝无仅有。这里有十二个例子可供大家参考。
例一
在艾瑞克森由私人执业退休后,他转介一些病人给我,其中一个有特别的污染恐惧症。无论何时,当他看到白色粉末在某个东西上,他便对那个东西产生永久性的恐惧,避免去接触它,甚至严重到令朋友和家人害怕的程度。例如,他有一次看到白色粉末在电视机上,因为他不愿去接触它,他的太太和女儿必须帮他开关电视和转换频道。
和这位病人第一次诊疗时,我收集了主诉和病史的详情。然后我打电话给艾瑞克森,请他督导我。他答应见我,所以我到他家告诉他这个病人的详细状况。我问他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的建议很简单,他淡淡地说:“送他去加拿大。”然后他补充:“事实上,应该送他去加拿大北部。”
艾瑞克森告诉我这类型的病人有可能会有暴力倾向:他会有别人故意想把白色粉末放在东西上来污染他的想法。
艾瑞克森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没有采纳他关于加拿大的建议,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小心翼翼地计划着我只要再治疗这个病人一次。本质上,我提供他破除旧模式的行为改变技术,告诉他如何去运用这个技术。因为这个病人的心理动力很特别,我要他靠他自己、而不是靠我的治疗来改变。我告诉他无论我所建议的方法成功与否,都不要跟我连络。我觉得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在结束这个治疗一段时间后,我思索着艾瑞克森的建议,我终于领会到他的用意。当我刚听到他给的建议时,我披他简短漠然的回答震慑住了,而不能立即理解他的用意。而且,当你住在沙漠区的凤凰城,很难去想像纬度更偏北地区的天气。艾瑞克森的建议是用暴露法来达到减低敏感的功效!我相信艾瑞克森所指的,并非是照字面上的意思把那个男人送去加拿大。他反而是想引导我,去发掘让这个问题不存在的情境。同时,他建议我应该依靠自己的资源,而不是他的看法。
例二
另一个艾瑞克森转介给我的个案,是一个四代同堂家庭中的一位成员:他治疗过祖父、父亲、两个儿子和其中一个儿子的家庭。他转介其中一个儿子的太太,她患有忧郁症。艾瑞克森告诉我失败的互动模式反映了这个男人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也解释了这个男人古板、疏离且不懂得如何表达情绪,太太的忧郁症有部份原因是由于丈夫的情绪疏离。
在治疗期间,我咨询过艾瑞克森几次。有一次,这位太太打算结束她的事业。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作法,所以我问艾瑞克森的意见。他要我告诉她:“继续把事业经营下去,因为这替孩子们树立了好榜样。”他的建议切中要害的,精确地抓到她的价值观,虽然之前他只见过她一次。在她生命里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成为孩子们的好榜样。
接下来的几次治疗,我帮助了这位太太,但我觉得不够。我再次跟艾瑞克森谈这个情况,他以一则故事回应我,这是沙瑞印第安族一则关于创作铁木雕刻品的轶事。艾瑞克森说沙瑞族很贫苦,只能用很原始的工具来从事创作。在捕了一天的鱼之后,他们可能只抓到一两条鱼供所有族人食用。夜晚,他们会走进沙漠,以星空为棉衾入睡。
艾瑞克森接着说,有—位人类学家去拜访沙瑞族,他后来成了他们的友人。这位人类学家对沙瑞族人能够把索罗郎沙漠(Sonoran Desert)唾手可得的铁木变成木雕艺术品深感兴趣。后来,沙瑞族人以他们所认识的野生动物作为雕刻的题材,他们没有任何实体可供摹拟,全凭记忆来完成雕刻作品。他们用原始的工具——海沙当成砂纸,鞋油当成染料。
他们的木雕大受欢迎,沙瑞族人也因此致富,现在他们有能力买鱼网和小货车。艾瑞克森解释说,他们可以撒网捕鱼,很快的他们就能为所有族人捕到很多的渔获量,艾瑞克森接着说:“然后他们开着他们的小货车进到沙漠,以星空为棉衾入睡。”
这是艾瑞克森给这个案例的建议。同样地,我必须去反刍来领会他的要点,但讯息似乎很清楚:即使有些人改变了他们的环境,他们不会真正改变根深蒂固的态度和行为。
如果艾瑞克森直接告诉我:“你知道,即使有些人的环境已经改变,他们也不会改变根深蒂固的行为。”我可能不会记住。他将他所要阐述的观点铺陈为一则戏剧化、不直击要害的小品文,让我难以忘怀。
我对这个案例作了一些“家族治疗”,用我从艾瑞克森那里学来的一个技巧。他会教过我一个技巧,他过去用这个方法来鼓励情绪疏离的家庭进行沟通。他会要求家庭成员轮流读报纸上的安·兰德丝( Ann Landers)专栏。他们每天晚上在餐桌前这样持续进行了一年,读者投书读完后,他要家庭成员先进行讨论,才能念作者答覆的部份。(当然我给了他们一些规范。虽然安·兰德丝大部分的建议都很妥切,但不一定是完全正确或唯一的答案,也不一定适用于接受治疗家庭当前的处境。)艾瑞克森说如果你读女·兰德丝的专栏一年,你会碰到人类问题的所有范畴。
我在一些治疗场合用过这个技巧,这是一个引导家庭成员增加接触和讨论道德议题的好方法。
例三
我有一个棘手的精神分裂症病人,我请艾瑞克森督导我的治疗。艾瑞克森问我这个病人是否喜欢音乐,当他发现这个病人喜欢音乐时,他说:“如果这个病人会弹钢琴,要他略过一个音符去弹一首歌。”因为这个病人会弹吉他,我要他试着略过一条弦去弹一首歌。
这个建议显而易见,因为这象征着精神分裂症病人的行为;他们过着有一点走调的生活。但要刻意去弹一首走调的歌,必须先学会怎么正确的弹奏。我经常将这个方法的许多变形用在我和精神分裂症病人的工作上。
例四
之前提过一名处于歇斯底里精神病急性发作期的病人,她经常受到幻听的折磨。艾瑞克森告诉我应该持续他的治疗方式,要她写下听到的所有声音。这是一种善意的酷刑治疗法(cf Haley, 1984),能够有效瓦解旧有的反应模式。
例五
我咨询过艾瑞克森关于一对夫妻的案例,他们处于逐渐加剧的相对关系当中,经常有龃龉,彼此指责对方是问题制造者。他告诉我一个会成功用在几个个案的方法。在一次联合治疗中,我对夫妻中的一位说:“你知道,在任何情况下,你的配偶有60%的机会是对的。”然后我对另外一位说:“在任何情况下,你的配偶有60%的机会是对的。”然后我会一起对他们两个说:“你们知道这样加起来就有120%的好结果。”
我照着他的建议告诉这对夫妻:“只要你的配偶跟你意见相左,你就指出对方60%对的部份。然后,你才能自由地告诉他/她剩下40%应该改进的部份。”我对他们解释,这个技巧只是再去强调他们已经在做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新意。这对夫妻在批评对方的时候,通常会点缀性地提到另一半对的部份。唯一的差别是更加认可对方做对的部份,并且在批评之前优先提出。
这个技巧也能有效瓦解旧有的反应模式。治疗师将自己摆在这段婚姻的冲突当中。因此,即使夫妻没有确实执行这个作业,也会有一定的效果。如果夫妻一方在冲突的当下才想到这个建议,也能在他们完全失控前冲淡一些情绪。
例六
我向艾瑞克森询问体重控制的技巧,这样的问题在治疗上成功率向来不高。艾瑞克森指出重新调整个案的心态是相当重要的。当一个病人要求减重四十磅,他会改变他们的目标,说服他们先从减重一磅作起。他寓意深远地问:“你要怎么登上珠穆朗玛峰呢?”“一次一小步。”
例七
虽然我已经在之前出版的书(Zeig, 1980a)提过这个例子,在这里我还是想对这个我最喜欢的督导案例补充一些细节。
有一名律师为了一件案子找上艾瑞克森,律师认为案子里催眠被不当使用。这是一宗谋杀案,警察对目击证人使用催眠。辩护律师问艾瑞克森是否愿意当专家证人,但艾瑞克森答覆说他太老了,建议律师来找我。
我告诉这位辩护律师我之前从来没有在法院作证的经验,但我很乐意为催眠是否使用恰当提供一点意见。这名律师说在用我当专家证人之前,他必须先提供给法官们一些我足以担此职务的凭据。他告诉法官我是世界级催眠权威米尔顿·艾瑞克森的弟子,法官们认可了我的资历。
紧接着,检察官找上艾瑞克森,因为艾瑞克森之前曾在凤凰城警局教授警官们侦查催眠的课程。事实上,他很可能教过在这个案子里执行催眠的警官。他告诉检察官,因为他的身体赢弱无法出庭作证,因此检察官问他是否愿意以出具供词笔录的方式作证,艾瑞克森同意了。
当检察官提到艾瑞克森的资历时,他说:“因为辩方认可米尔顿·艾瑞克森是催眠界的权威,我们想让他为这个案子提供意见。”当然,法官同意了这项请求。
我问艾瑞克森为什么改变心意决定作证,他说:“你会学到一些事情,不是吗?”我说:“没错。”
即使旅行对艾瑞克森而言相当不便,他还是坐上了警车到警局看催眠录影带。除了给我一次机会教育之外,艾瑞克森想必认为这件案子很重要。
当我们聊天时,我告诉艾瑞克森我对于出庭作证很紧张,希望他给我一些意见。他用这句话作为下面一个故事的开场白——“了解对手的律师”。
艾瑞克森接着说,他有一次代表丈夫,为一件争取孩子监护权的案子作证。他相信这个太太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很可能会对虐待孩子,丈夫显然较适合取得监护权限。
艾瑞克森继续说,他猜想对方律师是一个相当难缠的角色。他认为事情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因为这个丈夫的律师没有给他任何对方的资料。当他出庭作证那天来临时,对方律师完全是有备而来;她准备了十四页的问题要问艾瑞克森。她以挑衅的问题作为开场白:“艾瑞克森医生,你说你是一位精神科的专家。谁有权威能佐证你的说法?”艾瑞克森答道:“我就是自己最好的权威。”他知道如果他提到其他任何人的名字,这名准备周全的律师一定会引用相反权威的意见来贬抑他的专业可信度。
这名律师接着问:“艾瑞克森医生,你说你是一个精神科的专家。什么是精神科?”艾瑞克森说他当时这样回答:“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任何一个美国历史的专家都知道赛门·歌弟(Simon Girty)又叫作‘下流歌弟’(Dirty Girty)。任何一个不是美国历史的专家,都不会知道赛门·歌弟又叫作‘下流歌弟’。任何一个美国历史的专家该知道赛门·歌弟又叫作‘下流歌弟’。”
艾瑞克森接着说,当他抬头看法官的时候,他坐在席上,正把头埋在手里,法院的书记官正在桌下找他的铅笔,丈夫的律师正努力压制哄堂不可遏抑的笑声。
在艾瑞克森举了这个(似乎不相关)例子后,这名律师把她的稿子丢在一边说:“艾瑞克森医生,我没有更进一步的问题。”然后艾瑞克森看着我说:“那个律师的名字……就叫歌蒂(Gertie)。”
艾瑞克森的轶事有趣且迷人,在谈笑之间,他表述了他的要点。如果艾瑞克森只是直接告诉我:“不要被法院的排场给吓到了。”我想效果将会很有限。但是由于他不直击要害的沟通方法,现在要我走进法院而不想到“下流歌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稍后,艾瑞克森提到他另一个在法院成功用过的技巧,他说对方律师通常会将情绪的张力铺陈到最高点,然后丢出一个慷慨激昂的问题,而问题本身的荒谬性会被当时的情绪所忽略。
在这个时刻,艾瑞克森会故意表现的有点驽钝。他会对法官说:“对不起,我没听清楚那个问题,可以麻烦书记官复述一次给我听吗?”艾瑞克森说,当书记官用他平淡的语调复述时,所有的情绪张力荡然无存,让陪审团和法院其他的在座人士了解到这个问题是多么的荒谬。
当这个案子随着被告承认有罪而终审之后,我们彼此讨论我们的发现。我们同意催眠并没有被误用。事实上,艾瑞克森说因为警官用了一套标准技巧,这次催眠事实上对受试者没有什么效果,几乎没有激发什么反应。
所以结果是艾瑞克森代表控方,我代表辩方。我的忐忑不安可想而知。
例八
一位公众人物因为某种个人天性的问题来找我,为了保密的缘故,他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名。当我请艾瑞克森督导这个案子,他坚持我要问他的真名,他说:“潜意识一旦瞒了你一件事情,它就会瞒你其他的事。”
例九
早期有一次我到凤凰城拜访艾瑞克森,他要我去看他的一名病人,我很高兴他对我有这么大的信心。在看过这个年轻人之后,我详细地组织我的印象,准备好要和艾瑞克森讨论这个病人。当他问我这个病人的情况时,我立刻在这个男人的心理动力层面上大放厥词。他突然打断我,问我这个病人真正的需求是什么,我顿时哑口无言。他说这病人所有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们畅所欲言的大哥哥。
艾瑞克森相信理论架构是波卡斯特床( Procrusteanbed),会限制治疗师。每一个人都应该被视为独一无二的个体。唯有在策略性运用的范畴,动力理论才具有价值。
例十
有一次,一位多年前棘手的边缘型人格病人不断打电话骚扰我,我问艾瑞克森的意见,他建议我应该告诉这位病人:“下次你打电话来,请挑我不在的时候再打!”
艾瑞克森的意思是要我态度坚决地正视这个病人,但不是粗鲁无礼。我没有遵照他的建议作,因为我想不到一种不带讥讽意味的说法。然而,当我另一位病人有相同情况时,我用了类似的技巧。
例十一
我告诉艾瑞克森,有一位患有皮肤炎的病人夜里睡觉时会抓患部,严重到影响他和太太的作息。艾瑞克森建议这个男人在睡前用胶带把手指一根一根包起来。我说这个问题是多年旧疾,他回答:“告诉他胶带多准备一点。”
这种善意的折磨成效卓越。这又是一次透过资深老医生的常识性建议,让治疗大有成效的例子。
例十二
我问过艾瑞克森一个案例,其中父亲可能会戕害他年轻的孩子。太太并不打算离开丈夫,但她似乎也无法有效防止可能的伤害。艾瑞克森告诉我一个他之前运用相当成功的方法,他会告诉父亲在孩子成为青少年之前,不要期待自己能了解孩子,也不要期待彼此能真正的沟通;在那之前,孩子的教养实际上是他太太的工作。他告诉我这会让这个父亲对孩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当孩子变成青少年时,孩子已经有了足够的人格成长,可以维持足够的距离。
(文/心灵花园 心理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