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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心理:只有女人才懂得爱?

发布时间:2013-10-18 11:34 类别:恋爱心理

  
  心理导读:我一生中见到的一往情深的爱情,就是这一桩。它延续了五十五年,没有一天间断,直到人死了才告结束。——  www.tspsy.com
  
恋爱心理:只有女人才懂得爱?

恋爱心理:只有女人才懂得爱?
 
  为了庆祝开猎,德.贝尔特朗侯爵家里举行了宴会,这时候宴会快结束了。十一个参加打猎的男人,八个年轻妇女和当地的那位医生,围着大桌子坐着。桌子上灯火辉煌,摆满了各色水果和鲜花。
  
  他们谈到爱情,于是掀起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的还是那个永远争论不完的老问题:一个人只能认真地爱一次呢,还是能爱几次。有人举只认真爱过一次的人做例子;也有人举出曾经狂热地爱过多次的人做例子。一般说来,男人都认为爱情像疾病一样,可以不止一次地侵袭同一个人,如果有什么障碍挡在面前,甚至会置他于死地。尽管这个看法难以驳倒,可是妇女的意见却往往是以诗意而不是以经验做为根据,她们认为爱情,真正的爱情,伟大的爱情,一辈子只能有一次;而且这种爱情就跟霹雳一样,一颗心被它击中,从此就被破坏、烧毁,变成一片废墟,其他任何强有力的感情,甚至连任何梦想也不能再在里面生根发芽了。
  
  侯爵曾经爱过多次,所以竭力反对这种意见:
  
  “我认为,一个人能够以全部力量和整个灵魂爱几次。你们举出那些殉情的人做为例子,证明不可能有第二次热恋。我要回答你们:他们如果没有干出自杀这种蠢事,——一自杀就失掉再次堕入情网的机会,——那么,他们的病还会痊愈,他们还会重新去爱,一次又一次地爱,直到他们寿终正寝。情人正和酒鬼的情形完全一样。喝过的还会再喝,爱过的还会再爱。这完全是个气质问题。”
  
  他们挑中原来在巴黎行医、老了才退隐到乡间来的医生做仲裁人。他们要求他发表意见。
  
  他没有明确的意见。
  
  “正像侯爵说的,这完全是个气质问题。拿我来说吧,我就见过这么一次热恋,它延续了五十五年,没有一天间断,直到人死了才告结束。”
  
  侯爵夫人高兴得拍起手来。
  
  “这有多么美啊!能够被人这样爱着,是多么了不起的梦想啊!五十五年一直生活在始终不渝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中,有多么幸福啊!受到这样热爱的男子该有多么快乐!他该怎样赞美人生啊!”
  
  医生微笑了:“太太,这一点倒给您说对了,被爱的确实是一个男人。您认识他,就是村里的药房老板舒盖先生。至于那个女的,您过去也认识,就是那个年年都到府上来修软垫椅子的老婆子。让我来仔仔细细讲给你们听吧。”
  
  女人们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去;她们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在说:“呸!”似乎只有那些值得上流人关心的有教养、有地位的人才配享受爱情似的。
  
  医生继续说:“三个月以前,我被叫到这个临终的老婆子的床边。她是头天晚上乘着她那辆当房子住的马车来到的。拉车的那匹老马,你们也都见过。跟她来的还有她那两条既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卫士的大黑狗。本堂神父已经先到了。她请我们俩做她的遗嘱执行人;为了让我们真正理解她的遗嘱,她把她的一生都讲给我们听。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离奇、更动人的了。”
  
  她的父母都是修理软垫椅子的。她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
  
  从小她就到处流浪,穿得又破又烂,满身长着虱子,脏得叫人受不了。他们到一个村子,就在村口路沟边停住,卸下拉车的马,放它去吃草;狗呢,趴在地上,鼻子往爪子上一搁,闭上眼睛睡觉;小女孩在草地上打滚,她的父亲和母亲在路边的榆树底下修理从当地收来的旧椅子。住在这所流动房屋里的人难得开口说话。他们为了决定由谁来吆喝着那句人人都听熟了的“修椅子!”去挨家挨户兜圈子,才不得不交谈几句,谈完以后就开始面对面或者并排坐下来搓麦秸。孩子如果跑得太远,或者想跟村里的孩子打交道,她的父亲就会怒气冲冲地喊她:“还不快回来,臭丫头!”这是她听到的唯一一句慈爱的话。
  
  等到她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就打发她去收破椅垫子。于是,她在这儿那儿结识了几个孩子;不过从这时候起轮到她的新朋友们的父母厉声吆喝他们的孩子:“还不赶快过来,淘气鬼!看你还跟穷要饭的说话!……”
  
  孩子们常常朝她扔石头。
  
  有些太太给她几个苏,她仔细地收藏着。
  
  有一天——她当时十一岁——她路过此地,在公墓后面遇见小舒盖,一个同学抢了他两个小铜子儿,他正在那里啼哭。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照她这个无家无业的人的小脑袋想来,应该是一个永远心满意足、快快活活的孩子,居然流了眼泪,这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她走过去,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以后,就把自己的全部积蓄,七个苏,都倒在他手上。他擦着眼泪,老老实实地把钱收下。她当时高兴得发了狂,大着胆子吻了他一下。他只顾着看手上的钱,所以也随她这样做去。她看到自己既没有遭到拒绝,又没有挨打,就又吻他;她紧紧搂住他,热情地吻过以后就逃走了。这个可怜的脑袋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呢?她爱上了这个男孩,是因为把自己流浪所得的全部财产献给他了呢,还是因为把第一个温柔的吻送给了他?这在孩子和成人身上,同样都是一个谜。
  
  有好几个月,她一直想念公墓里的这个角落,想念这个孩子。她怀着再和他见面的希望,在修理椅子或者买食物的时候向父母报虚账,这儿赚一个苏,那儿赚一个苏。
  
  她再次来到这儿,口袋里已经有了两个法郎,可是她只能隔着他父亲的药房的玻璃窗,从一瓶红色的药水和一条绦虫中间,张望一下这个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老板。
  
  然而,这使她更加爱他了。药水的鲜艳色彩和水晶玻璃的华丽闪光吸引她,打动她,使她心醉神迷。
  
  她心里保留着无法磨灭的回忆。第二年,她在学校后面遇到了他正在和同学们打弹子,她一下扑到他身上,搂住他拼命地吻,吓得他哇哇乱叫。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她给他钱:三法朗二十生丁,这真算得上一笔财产了。他瞪大了两只眼睛瞧着。
  
  他收下钱,任凭她尽情地抚爱他。
  
  四年里面,她把一笔笔积蓄都倒在他的手里。他心安理得地把钱放进口袋,因为这是他同意接吻的代价。一次是三十苏,一次是两法郎,一次是十二苏(她伤心惭愧得哭了,不过这一年的景况也确实太坏),最后一次是五法郎,一个又大又圆的硬币,使他高兴得笑出来。
  
  她除了他,别的什么也不想。他呢,多少有点焦急地等着她来,一看见她,就奔过去迎接,使得小姑娘的心怦怦直跳。
  
  后来,他不见了。他被送到中学去念书。这是她拐弯抹角打听出来的。于是她采取了无数巧妙的手段,来改变她父母的路线,好让他们在假期里路过这儿。她最后总算成功了,不过却费了一年的心计。她已经有两年没有能够见到他,差点认不出他来了,因为他变得那么多,个子长高了,相貌漂亮了,穿着他那件金扣子的学生装显得十分神气。他假装没有瞧见她,高傲地从她身边走过。
  
  她哭了两天,从此以后,她忍受着永无尽期的痛苦。
  
  每一年她都要回来,从他面前走过,却不敢招呼他;他呢,甚至不屑看她一眼。她发疯般爱着他。她对我说:“在我眼睛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大夫;我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男人。”
  
  她的父母去世了,她继续干着他们的行业,不过她养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两条狗,两条谁也不敢招惹的恶狗。
  
  有一天,她回到她念念不忘的这个村子,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挽着她心上人的胳膊,从舒盖药房出来。那是他的妻子。他已经结了婚。
  
  当天晚上,她跳进了村政府广场上的那片池塘。一个深夜走过的醉汉把她救起来,送到药房。小舒盖穿着长睡衣,下楼来为她医治。他装着不认识,替她脱掉衣裳进行按摩,然后厉声对她说:“你疯了!不应该傻到这个地步!”
  
  这就足以把她治好了。他跟她说过话啦!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她觉得很幸福。
  
  她无论如何一定要付医疗费,但是他怎么也不肯接受。
  
  她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她一边修椅子,一边想着舒盖。每年她都要隔着玻璃窗望一望他。她经常在他的药房里买点零星药品。这样,她既可以到跟前看看他,和他说说话,还可以付给他钱。
  
  正像我开头对你们说过的,她在今年春上死了。她把自己的这段伤心史从头至尾讲给我听了以后,要求我把她一生的积蓄全部交给她死心塌地地爱着的那个人。因为,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工作就是为了他。为了积点钱,好让他在她死后至少会想起她一次,她甚至还常常忍饥挨饿。
  
  因此她交给我两千三百二十七法郎。在她咽气以后,我留给堂神父先生二十七法郎做为安葬费,剩下的钱我全部带走了。
  
  第二天,我到舒盖两口子家里去。他们面对面坐着,刚吃完早饭。两人都很胖,脸色红润,又神气,又称心,身上散发着一股药味。
  
  他们请我坐下,斟了一杯樱桃酒给我,我接过来以后,就激动地说明来意,我相信他们听了以后一定会流眼泪。
  
  舒盖刚听我说到这个到处流浪的女人,这个修软垫椅的女人,这个跑码头的女工爱他,就气得跳了起来,那副神气看上去倒好像是她偷走了他的好名声,上等人的尊严,他自个的荣誉,对他说来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
  
  他的妻子也跟他一样气愤,接连说:“这个臭要饭的!这个臭要饭的!这个臭要饭的!……”似乎找不到别的话好说了。
  
  他立起来,在桌子后面迈着大步走来走去,睡帽歪到一边耳朵上。他嘟囔道:“大夫,您了解这件事的意义吗?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件事情实在太可怕了!怎么办呢?啊!我要是在她活着的时候知道,一定叫警察把她抓起来,扔到监狱里。我可以向您担保,她一辈子也出不来!”
  
  我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却落了这么个结果。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了。可是受人之托,总得终人之事呀。于是我又说:“她托我把她的积蓄交给您,总共是二千三百法郎。既然我刚才说的话好像使您很不愉快,也许最好还是把这笔钱舍给穷人吧。”
  
  他们夫妻俩大吃一惊,呆呆地望着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这笔可怜巴巴的钱,有各个国家的,有各种花纹的,有金的,也有铜的,混杂在一起。我又问:“你们怎么决定?”
  
  舒盖太太先开口了:“既然是这个女人的最后愿望……我看,我们也很难拒绝了。”
  
  她的丈夫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们总可以使这个钱替我们的孩子们买点东西。”
  
  我冷冷地说:“随你们的便。”
  
  他又说:“既然她托付了您,那就交给我们好了;我们总可以想办法把钱用在慈善事业上。”
  
  我放下钱,行过礼就走了。
  
  第二天,舒盖来找我,一见面就问:“这个……这个女人,不是把车子也留在这儿了吗?您把这辆车子怎么处理了。”
  
  “还没有处理,您要,您就拿去吧。”
  
  “好极了,我正需要;我可以把它放在菜园里当窝棚。”
  
  他刚要走,我又叫住他:“她还留下那匹老马和两条狗。您要不要。”他吃了一惊,站住说:“不要,不要。您想我要它们有什么用呢?请您随便处理吧。”他笑笑,朝我伸过手来,我只好握了握。有什么办法呢。在乡下,当医生的总不能跟药房老板作对呀。
  
  我把两条狗留在自己家里。神父有一个大院子,他把马牵了去。车子变成舒盖的窝棚;他用那笔钱买了五股铁路股票。
  
  我一生中见到的一往情深的爱情,就是这一桩。
  
  医生讲完了。
  
  侯爵夫人噙着眼泪,叹了口气说:“说真的,只有女人才懂得怎样爱!”
  
  (文/莫泊桑 心理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