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导读:人生来几乎是一张白纸,他后天的表现基本都由教化而来。窥恶癖正是如此,塑造这一嗜好的也正是身边言谈、艺术文学和社会现象等等。整个世界就是一本正在书写中的书,我们天天在读它,写它。最后,中国人成为嗜恶的一个群体。事实上,窥淫癖由于先天的生物本能,所需要的社会塑造要小得多。 ---www.tspsy.com
心理疾病:窥淫癖与观恶癖
关键命题:在中国文化中,“观”淫已经具有天然的不正当性,所以即使是不带主观取向地“观”淫,那也是龌龊低级的。但是,窥恶的行为还不具有这种天然的不正当性。简单地说,淫与恶如果都在发生,观淫一定不适当,而观恶却不是如此。所以,窥淫癖还是私下的隐密行为,而窥恶癖往往是公开化的。的确,中国人的窥恶癖远胜窥淫癖。
人生来几乎是一张白纸,他后天的表现基本都由教化而来。窥恶癖正是如此,塑造这一嗜好的也正是身边言谈、艺术文学和社会现象等等。整个世界就是一本正在书写中的书,我们天天在读它,写它。最后,中国人成为嗜恶的一个群体。事实上,窥淫癖由于先天的生物本能,所需要的社会塑造要小得多。
那时还在读中学,一场公开枪决在学校进行。大概跟古时候一样,这种事似乎需要选在人多的地方。从前是闹市,现在还加上了学校。那天,在学校进行的只是犯人示众。一般,执行枪决的地点会在河边荒滩。宣读命令后,犯人押解上车,前往刑场。
一时间学校为之一空。几乎所有的人都随车而去。我没有去,好朋友执意邀我同路,还是没有去。我没有想什么,不管那个场景是不是恶,总之它恶心。也不知道为啥折腾那么久,几小时后他们回来了。当然,好朋友便津津有味地为我描述景象的壮观。家乡话一般都会说“二河二岸都是人”。还记得,他的形容简直就是要让我羡慕和后悔。最突出的地方是,他说一块头骨渣飞到他跟前,然后落下——我想他应该是运用了艺术手法,包括虚构。
我当时的回答时,这也没有啥啊。我的意思只是说这没啥好看的,不值得跑那么远。从学校到刑场大约要走十来分钟的路。是的,他们跑去究竟是为了看啥呢——那就是看杀人。现在我相信那是窥恶癖,因为大多数人的表现是:不容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只是去看奇观,而与罪恶无关。而且,因为那是罪或恶的某种极致表演,所以这更成其为奇观。其实,所谓的小清新大清新往往都是重口味。恶者,过也(看看这字义貌似也没啥大不了)。
围观,还是窥视
窥淫癖为社会所否定,它一般只表现为个人的私下窥视。但是窥恶癖是正大光明的,也就自然表现为众人的围观。当然,一个人在场的时候,那还是一种窥视,比如读小说,看电影。
鲁迅写到过围观杀人的事。那个受刑者是一位革命者。但是,刑场的看客并不考虑受刑人是什么样的人。把那个革命者换成我提到的罪犯,他们的围观不会有丝毫不同。他们看的只是杀人——是“人”就行,因为这比杀猪更好看(在我家乡杀猪的血腥场面经常可见,特别是到了年头岁末)。他们要看的是杀人的刺激场面。如果杀人不见血,如果手起刀落,他们还会觉得不精彩。
这就是一种围观,因为是奇观所以跑到一起来观看。从某种意义上说,围观只是一群窥视者的集合。从某种意义上说,围观是窥视者的集体表现,同时反过来塑造着这个群体。所以,把窥恶癖说成是观恶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社会不否定观淫,那么同样会出现围观淫乱的现象。或者说,那些黄色影厅色情包厢何尝不是如此。其实,社会上的对淫的围观从来不少。如果那里发生了与“性”相关的事,即使比如某女大街上露了体,我想看客比看杀人的情况还多。他们唯一遗憾的是,发生在光天化日的淫乱同样千载难逢。
说到这里,我赶脚,如果鲁迅把杀人的场景详尽生动地描述一下,小说的读者会更多,兴许夸赞它深刻的人也更多,因为会认为更深刻。
宣淫,还是显恶
但是鲁迅没有那么写,我想这是因为他没有窥恶癖。事实上,写到这里我觉得,如果鲁迅把他的主人公换成一个普通的罪犯,那小说也许更深刻。鲁迅想表达对革命者的麻木,那是他一厢情愿。因为,麻木者并非麻木,而是那根本就与他们无关。如果说有病,他们的病在嗜恶。对嗜恶者来说,革命者的东西没有意义。这一点从后来的历史来看,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从需求上讲,嗜恶者需要恶的存在。如果恶没有了,他们就无从满足。这么说你也许会表示极大的怀疑。我们都会在身边接触很多讲述者,或者是真人真事,或者是流传的故事段子。我的观察是,他们往往对恶特别有兴致,更乐于极尽夸张之能事,更能施展文学之手法。如果用一个比喻,就像苍蝇与臭肉一样,他们敏锐的嗅觉特别能嗅到恶的存在。甚至可以这么说,某个惨烈的人和事如果变成美好,他们似乎并不乐意。他们需要谈资,本质上他们需要满足。
什么是宣淫,把淫露出来就已经足够。什么是显恶,也就是把恶露出来。露恶,并不天然具有批判性。否则,所有低俗的笑话都天然具有“批判性”,甚至说是“深刻的”,笑话。看来,这么理解不无道理:不否定观恶,就是为了让恶能够大行其肆。与之相应,其实很多人也因此而不否定观淫。粗略地看,只是两者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之处,淫涉及两半人,需要予以控制。但是恶不分男女,不需要一半人控制另一半人。所以,就像许多色情文本一样,宣淫的同时不妨来点正经的说教。显恶则不必这么碍手碍脚。
揭露,还是暴露
性学上,窥淫癖之外还有露阴癖。同样,窥恶癖对应还有露恶癖。不过这真的是一种对应,窥恶者往往同时具有露恶癖。其实在这个意义上,露淫癖也同样存在。露阴癖是露自己,露淫露恶癖往往露的是别人。上边说到那些喜欢讲述描绘恶与淫的人,何尝不是如此。没有露就没得看,当私窥正当化为围观,露与观那更是相辅相成。
但是,这些人的观念却把“露”掩饰了起来。“露”饰以“揭”就变成了揭露。特别是文学作品,如果内容存在某些恶,人们常常便用“揭露”二字去评判它。说它,“深刻地揭露了什么什么”。事实上,揭露二字本身是中性的。揭露也就是披露,不带任何取向的披露那只是“露”。把淫乱客观地向窥淫者披露,那无非就是传播艳照。把丑恶客观地向嗜恶者呈示,那也同样如此,比如贪腐者之间不亦乐乎地披露贪腐。即使全社会都不是嗜恶者,即使你只是纯技术性地展示恶,比如法医或报告,多一份恶的暴露,就会更稀释社会的美与善。
从这个意义上讲,除了专业性需要,比如司法,任何涉及精神性的讲述,包括日常言谈,聊天娱乐,音影画文等等作品,对罪恶的现场直拍式呈现都是限制级的,精神上的限制级,而且与深刻无关。事实本身无所谓深刻,仅仅呈现事实本身那也无所谓深刻。否则,那些变态黄片都是“深刻地揭露”了人性之恶。同时,在精神领域不存在纯粹的客观呈现,否则窥淫窥恶也是纯粹的客观窥看。
嗜好,还是美化
丑可以美化成美吗?表述的手段意味着深刻?鲁迅还讲到“肿艳如桃花、溃美如乳酪”的例子。从文学手段上看,这两句话也许具有某种现代派想法。另外,明确时代的艳情小说何尝不是如此,把情色的古典意蕴美几乎弄到了极致。“玉体横陈”这样的句子也手法不凡。总之想到,纯粹的艺术技巧并不会改变恶和淫本身的什么。
事实上,对恶的美化恰恰是一种嗜恶癖的表现。艳情小说同样如此,对情色的美化正对应于嗜色。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所谓的客观主义自然主义之类存在。或许可以套用一句话,容忍罪恶就是助恶。向社会公众纯客观地呈现恶,就是反善。这一点是艺术技巧所无法掩盖的。也许恶与善属于精神领域,不那么直观,那么不妨从美与丑来看——纯客观的呈现丑,就是反美。否则淫恶者内部的总结报告披露出来都可以评判为“深刻地揭露了”。
很多人喜欢谈作品的超越性,但其实超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无论讲述还是写作,那都是人在讲述和写作。也许你还会进一步辩护,写作之后作为一种物质存在形式的作品具有超越性。但问题是,这些作品的观者永远是人。你写好一部作品拍好一部片子,然后扔到火星去,那的确是绝对的超越。没有人的存在,超越本身都被超越了,是吧。一个问题:对于一张内容为虐猫的照片,我们可以评判为“揭露”,但如果这时我们知道它的拍摄者正是虐猫人呢?如果这张照片还有意运用了艺术手法,那么你又怎么评价这种“艺术价值”。这里的道理是——在地球上,没有人能够超越这个球的引力。我想说,恰恰是虐猫人自己会乐此不疲地强调于这个“艺术价值”,当然还有看客。对于虐猫者而言,艺术真的具有超越性,它只是一个工具。段前的那句话再复述一遍,“很多人喜欢谈作品的超越性”,在中国。
从性学上考虑,对正常态的性虐与侵犯性的强奸,或者普通性高潮与强奸性高潮,施用同样不凡的艺术手段,那么安能辨我是美丑?是的,很显然,如果一个社会到处都是纯粹客观的丑与恶的呈现,这个社会已经不再美和善。纯客观的呈现丑恶本身就是丑恶。一个人,一个社会,如果对丑恶的这种呈现已经泛滥,那么就是嗜好于丑恶。进一步来看,对丑与恶的艺术性处理也不会超越于此。经常对一个小孩进行客观的性行为描述,大概会使他成为一个淫棍。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成人也与小孩没有多大不同。一个成人接触的到处是淫的信息,他不受“感化”的可能并不大。
共淫,还是致恶
我们说,窥淫需要有淫存在,否则就没得看。所以不难理解,窥淫者渴望淫乱的发生,也往往在促成它的发生。所以,观淫癖实际上也是致淫癖。在恶的一方面,致恶癖更是如此。
这一点如果反应在人性之类上,大概可表达为“某人凶狠”。也许生活中的实际更给人切实感受,比如我们常常听到这样的言词:“我要把你打残”。这也许就应该是嗜恶心理的体现。这种心理存在的话,那么他出手就会是所谓“往死里打”。如果这种心理已经是集体无意识了,那么也许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社会上经常出现没几下就致人死亡的现象,这个最近几天都有发生。生活中我见过扯蚂蚁腿的,网络上我见过虐猫的。虐猫便是行恶癖的心理。黑社会教化出来的人还会有杀人的嗜好,所谓杀人不眨眼——也许没有人不明白杀人是恶,我想作恶者都知道那是恶。问题只是,恶已经成为嗜好。当恶已经成为嗜好,连批判都失去意义。兴许,连批判揭露之类的都成为他的快乐。所以虐猫者会自得地将他的恶暴露出来。
如果强暴不受惩罚,那么观淫者出去施暴一定会很多。如果行恶不受惩罚,那么观恶者遇事作恶的也不会少。即是说,淫恶的呈现事实上与行淫行恶是有直接关联的。需要注意,这个社会嗜恶癖的心理很可能严重于嗜淫癖。再回过来看,露淫其实就是共淫,露恶同样是一种致恶——或者说是精神上的诱使,即使是不动声色的诱使。说实在的,接触的丑恶数量越多程度越高,那么就会对更多的丑恶丧失敏感性,也就是所谓麻木。嗜恶者也往会越来越追逐更刺激的丑恶呈现。我甚至怀疑,国人常常所说的的“隐忍”也与这种心理同构。
我小时候在一个大院子生活。院里有一位司法所人员。因为是性,有一个事情越长大越记忆犹新。有一次,他向另一个成人讲述一个强奸案,当然还有我在场。因为我那时非常小,也不会一个人呆在什么地方。他乐滋滋讲的事,他们当时办案时非要想办法让那位女性描述具体情节——是的,女性非常的不愿意。按他的说法,就是要她说是怎么“流水水”的。他们成功了。我幸运的是,因为太小我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到长大才明白。事实上他的讲述还是非常客观的。或许正因为客观,它才能给听者以奇观的感受——除开我啥也不懂的听者。
是的,我们生活的社会丑恶还真的不少。但是人们是怎么表述这些丑恶的呢,从聊天到艺术,从段子到文学。同时,那些表述意味着什么呢?还是当年那所中学,一天晚上一个流氓进入女厕所行恶。第二天,我听到的是不少同学在对那长达几十分钟的哀号的生动描述。这个事,我一直没有搞清楚是否施暴成功,也没有听说。说实在的,他们听见并讲述的人,也并不关心施暴成功与否这回事。
仔细想起这一切来,我现在感受到的是,荒谬并不荒谬。那个押赴刑场的人,你猜犯的是什么罪——偷盗了价值2000多元的东西,一个年轻人。当时,我们同学们都赶脚这个死刑判的真是荒谬。不过,荒谬什么的并不妨碍奇观的发生,以及它的窥看。事实上,很多露淫的作品特别是影视,往往用荒谬手法来消解内容的严肃性。不难理解,很多嗜恶心理的人,也会荒谬一把,比如把情节搞笑搞笑下。世界本身无所谓荒谬,荒谬只因人而存在。当荒谬变得不荒谬,恶作剧其实预示了一场场作恶剧。
每一场恶都是善的行刑,每一场丑都是美的行刑,不要做行刑的看客。
(文/longtingfang 唐山心理咨询网 www.tsp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