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3-03-16 23:21 类别:新闻中心
心理导读:独生子女家庭从本质上是风险家庭,其养老功能比多子女家庭要相对弱小,而且所有的独生子女家庭都具有风险家庭的性质。独生子女家庭的养老支持具有唯一性,缺乏起码的回旋余地。 ---www.psy0898.com
丧子之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丧子之痛谁能理解
“除夕降至/商场里的商品好像不要钱/任人疯抢/到处是浓妆艳抹灯红酒绿宝马香车/美食的高山/锦衣的海洋。
“年关将至啦/我又要去雪藏/怕爆竹声响/怕彩绸纷扬/怕呼朋唤友/怕面对高堂/只爱黑、冷、空、寂/黄昏和夜光!
“往日儿女绕膝的欢乐景象/如今已是南柯一梦一枕黄粱/多想再把宝贝儿拥进怀里/白发父母向谁道衷肠?/一个人悄悄的雪藏/伤心的泪水似瀑布流淌/人家过年我过关/心肠寸断,满脸凄凉!”
2008年除夕前夜,寂寥中,“北京枯木妈妈”写下这首诗。
“枯木妈妈”是一个个独苗夭亡后的母亲,是一个越来越庞大的群体,相同的境遇,让她们彼此怜惜,走到了一起。
今年清明前夕,“枯木妈妈”们再次给国家写信,她们在信中说:
“在中国,有这样一群遭受灭顶之灾的父母,他们生于50年代经济困难时期,长于没有学上的“文革”60年代,但他们赶上70年代的上山下乡,赶上了80年代第一批执行独生政策,赶上了90年代的内退下岗,更有独苗夭亡的厄运临头。眼下正为养老没有保障而担忧……
■虚拟的精神家园
“星星苑”是个QQ群,见过面的,素不相识的,都聚在这里,她们都是独苗夭亡的妈妈。
“多喝水。”“该吃饭了。”“你有什么不适呢?”“一定要坚强。”温情的话语不需要太多,每天这些人默默地泡在一起,偎依取暖。
在此之前,她们在“星星港”、“连心家园”类似的组织流连过。
今年两会前夕,有人看到“网上征集议案、提案”的消息。
几个姐妹一合计,也想网上写议案,介绍这个群体当下的困境,于是建起一个QQ群,彼此分工。没想到她们的“网上议案”上了人民网。
群里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满员,这几天,她们又张罗着“搬家”。
“星星苑”的发起者是“小鱼儿妈妈”,真名崔崴,她出身于一个军人家庭。
25年前,噩梦伸向即将跨入30岁的崔崴,她三岁半的女儿小鱼儿患上了小脑蚓部髓母细胞瘤。身为器械护士的她,感觉自己被扔到了监斩候牢里。
小鱼儿最终撒手而去了。贴着女儿渐渐冷下去的小脸,崔崴感觉到心被生生地掏走了,整个人空空落落的。
她无条件地执行了离休干部父母的命令,将孩子的遗体捐献给医学事业。她明白父母的悲痛有多深,小鱼儿出生后的每一餐饭每一片儿尿布,都浸透着老人的心血。姥姥和姥爷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孩子睡着了的时候,天天用手丈量着孩子的成长,现在,小鱼儿永远停留在姥姥指尖了。
“孩子,你在那肃穆的近乎恐怖的又黑又冷地方,不冷吗?不呛人吗?不痛吗?不黑吗?不憋屈吗?”崔崴走不出自己的心结。
1993年,她远走非洲,投入到抗虐事业。她想在忙碌中淡忘过去,一个人到天涯海角躲年躲节。
“我在科摩罗自费建了一个抗虐诊所,还帮这些绝后妈妈们认领非洲儿童做小棉袄儿。”崔崴说,她期望来个大迂回,在不久的将来回国,为丧失独苗的姐妹们建一座养老院。
崔崴在“星苑联谊会”网聊时认识了邢芳,双方又在北京见了面。
邢芳是石家庄人,她惟一的儿子在2000年去世了。从小聪明懂事的儿子一直是邢芳的骄傲,儿子顺利考入石家庄一中时,被查出患有白血病,高考前夕,儿子离她而去了。
一度失去精神支柱的邢芳不知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邢芳的坚韧感染了很多人,现在群里的姐妹都称她为“精神支柱”。
“其实我很脆弱,前几天接受了一个记者采访,又揭开了旧伤。整天头晕、头痛,想流泪。”邢芳说。
群里有一个“唐苾宬妈妈”,这是她的真实身份,遇到人就关切地问这问那,很有人缘。唐苾宬妈妈叫余晓泉,丧失独子不到一年。
唐苾宬降生后,余晓泉就辞去了工作,一心相夫教子。丈夫忙于打拼,儿子几乎成了她的惟一精神寄托。
2007年10月,苾宬被查出患上软骨母细胞骨肉瘤,他才15岁。手术后,病情持续恶化,小苾宬提出了一个要求:“将器官捐献给国家。”父亲唐章跃起初不同意儿子的想法,他悄悄地在成都城郊买了一块墓地。但他拗不过儿子。
病床上的唐苾宬有个心愿,他希望从电视里看到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坚强的他挺到了这一天。自知时日无多,他拉着母亲的手说:“在就相爱相守,不在了,就相忘于江湖吧……”
儿子的离去让余晓泉坠入了暗无边际的深渊。她很快患上了糖尿病,接着又做了肺的三分之一切除。丈夫、同事的关心,儿子同学的问候,最终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她觉得应该精彩地活着,为他人谋福利。
从小在大学校园里长大,余晓泉受过良好的熏陶,尚在养病的她每天在Q上为姐妹们传递各种材料,嘘寒问暖。
■自助助人
“我收了一个干女儿。”群里的“三姨”告诉记者。
“三姨”来自贵州六盘水,真名王远芬,她的儿子黄聪刚过完周年忌日。
王远芬发过来黄聪的照片,照片里的大男孩阳光帅气。“儿子是我心中永远的骄傲!我现在总有一种冲动,要去找儿子。”她说。
王远芬和丈夫黄友发都是当地一家机械厂的工人。王远芬下岗多年,一家人都靠黄友发每月700多元的工资过日子,生活紧紧巴巴。
好在独子黄聪勤奋上进,高中毕业后,黄聪考取了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去年5月末,黄聪刚刚拿到毕业证,眼看着黄友发夫妇二人毕生的心血付出即将获得回报。
不幸却发生了。黄聪在新岗位上因为意外煤气中毒身亡。得到消息的一刹那,王远芬感到生活、生命对她不再有意义。她开始为自己安排后事,保险如何分配,银行卡密码,她都作了交代。
“如果不是上有80多岁的父母等着我尽孝,我就随儿子去了。”王远芬说,那段时间,她整天泡在儿子给她申请的QQ上。一位叫“Q迷”的福建女孩整天在网上陪着她,给她安慰,表示要到六盘水来看她。
看到王远芬写在“上海星星港”上的悲伤文字,一位名叫韦珂的19岁浙江东阳女孩立刻给她写了一封信。
“是她信里的情真意切打动了我,让我重获活下去的勇气。”王远芬说,此后,她和韦珂的交流就多了,逢年过节,韦珂给她发慰问短信。网上一碰面,一个叫对方小天使,一个叫干妈。
“我要把我未尽的母爱释放出去,我想资助贫困学生。”王远芬表示。
比王远芬行动迅速的“倩影依旧”已经有100多个网络儿女。
“倩影依旧”是王倩倩的妈妈高旭,武汉人。2003年6月,高旭的独女王倩倩即将从武汉科技大学毕业,却被查出患有急性白血病。经过多次穿刺、化疗,病情不见好转。
上大学后,王倩倩喜欢唱歌,她经常以“蓝冰鱼儿”的网名到网络论坛上去唱歌,与那里的年轻人交流。得知王倩倩的不幸后,网友们不仅组织起来为她募捐,还集体为她录制了一首《订做一个天堂》,这首歌伴着倩倩走到生命尽头。
倩倩的离去一度让高旭失去生活的勇气。她在清理女儿遗物时,发现了众多网友的祝福,便上倩倩常去的论坛答谢,谁知网友立即回帖:“鱼儿不在了,我们就是您的孩子……”
每次她一登陆网络论坛,群里“妈妈”喊声一片;节假日期间,天南海北的网友还会到武汉看望“鱼儿”和“妈妈”;“孩子们”遇到生活和情感上的难题,也愿意向“妈妈”倾诉。真心的交流让高旭走出了困苦的泥潭。
2007年,高旭参加了“武汉连心家园”———由独苗夭亡家庭组成,现有400多名会员。他们经常一块儿去慰问残疾人、福利院、孤儿院。
■希望有专门养老院
武汉连心家园联谊会挂牌那天,包括王远芬在内的很多外地妈妈都赶过去观看。看完后,她们又无奈地回到自己的伤心地,回到虚拟世界里,相互慰藉。在交流过程中,她们发现需要一个协会,需要一个场所。
她们渴望有一个这样的交流场所,让这群命运相似的人在一起互诉衷肠。一些人宁可自己心里苦,也不愿让最亲近的朋友知道,却愿意对有类似经历的人敞开心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出心魔,很多人或许一辈子都难走出阴影,身不残,心已残。
“我们这代人,很多人都下岗了,孩子走了,有的人丈夫也离开了。她们现在的年龄也失去了生育机会。很多人贫病交加,穷得连网费都掏不出,真的很苦。”余晓泉说。
但目前除了重庆、武汉、上海等少数城市有这样的场所外,多数地方还是空白。
“武汉连心家园联谊会有它的特殊性,它由企业家李铭兰女士牵头成立,李铭兰也经历了独苗夭亡的切身之痛,这个组织在民政部门注册了,活动都在李铭兰的公司。希望你帮助大家呼吁一下,最好能由地方政府出面在各地成立这样的联谊会。”高旭告诉记者,民间组织没有活动经费和场地,根本无法生存。
养老问题更让她们忧心。这些天,妈妈们激情满怀地在网上议论自建养老院的事。很多人认为,自己建没有这个实力,只不过想通过此类行动来引起社会关注。
在人民网强国论坛的网络议案中,她们提出了几点建议:
建议政府为独生子女丧子家庭专门建立精神家园活动场所;建议政府为独生子女丧子家庭的孤独父母建立专门的养老院,让这些同病相怜的孤独的人找到自己的大家庭,以便过好余生,奉献社会;建议将独苗夭亡无法再生育后收养子女家庭纳入计划生育政策扶助范围;建议独生子女夭亡第一时间进行慰问给付国家补偿金,并制定独苗夭亡孤独父母的养老医疗优抚政策,让无子女照料的孤独父母也有安心就医的保障。
■生育补偿的国家责任
“中国正在步入老龄化社会,政府应该有远期考虑,未雨绸缪。”河北省心理卫生学会常务副理事长王学义教授说。
王学义认为,独生子女家庭容易引起家长对孩子的过分关注,一旦孩子夭亡,会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和持久的情绪反应。特别是那些不能再生育的夫妻,会考虑到养老等诸多现实问题,这种持久的情绪反应会让人患上多种疾病。政府应顺应这一趋势,解决一胎化的后顾之忧,政府需对这些独生子女丧子家庭提供一定的场所,通过交流、沟通、关怀来缓解他们的心灵创伤。同时,国家应及早设立专门机构,培养专业服务人员,制定服务标准。
长期研究独生子女问题的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说,独生子女家庭从本质上是风险家庭,其养老功能比多子女家庭要相对弱小,而且所有的独生子女家庭都具有风险家庭的性质。独生子女家庭的养老支持具有唯一性,缺乏起码的回旋余地。
独生子女家庭一旦遭遇变故,就可能演变为弱势家庭,如果没有外界的支持和帮助,就很难摆脱困境。独生子女迁移和流动,独生子女夭亡或者病残,独生子女不孝或者独生子女贫困。在这几种情形下,家庭养老都会形同虚设,养老功能会发生缺损。独生子女家庭就极可能从“风险家庭”变为“弱势家庭”。
独生子女家庭养老的风险会随生命周期的推进而放大。这种风险性在母亲过了35岁后骤然放大。一些独生子女家庭残破空亡后,将沦为在痛苦中挣扎的“形式家庭”。在生命周期早期出现的生存风险可以通过补偿性生育得到消解,而在生命周期晚期出现的生存风险却因父母年龄已大而丧失补偿性生育的可能。
“我们在减少人口增量所带来的压力的同时,也在不期然中‘制造’了未来的养老压力。”穆光宗说,对已经出现的“弱势家庭”或“困难家庭”,各级政府必须承担起“计划生育补偿的国家责任”,在精神关怀、养老保障、生活照料等诸多方面给予切实有效的帮助。
(文/沐沐 | 来源/心灵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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